新中式家具设计,COSPLAY还是文

?有很多词是我们每天在生活中听到,跟别人沟通交流的时候会用到,但细细推敲,却发现词义语焉不详的。与我所处的设计媒体行业,这十年来发生亲密关系最多,同时也是最能往上依附、攀会的一个词叫新中式。

“新”的对立面是“旧”,这个“旧”是陈旧保守,是已无法在现代生活中延续的风貌;“新”的理想状态是崭新的、有生命力的、鲜活的。中华文明是世界所有古代文明中唯一延续至今,没有明显断层的五千年历史奇迹。“中式”所代表的中国风格式样具有明显区别于其他文明的风格表征。“新”和“中式”组合在一起,成为“新中式”风格的一个简称,也成为一个富有诱惑力的标签,在其通常的使用方向里,可运用于空间、家具以及器物设计等众多领域。

创办于年的“多少MoreLess”品牌

是中国家具原创品牌的代表

随着中国经济和国际地位的提升,整个市场对极简、欧式等舶来主义风格感到不足,重新认识国人的文化属性变得自然而然。新中式风格的出炉是一剂药,对于它,业主们有需求,设计师们有活干,媒体从业者们有料报。环环相扣,形成这些年中国独有的家居生态圈。

在新中式风格这一路的演进里,家具设计阵营貌似比其他领域来得幸运一点。新中式家具的兴起,正好对应了当下文化复兴的大潮,与文人空间、茶道香道花道等相关仪式化的场所、活动联系起来,有群众基础、有经济价值。一个传统文化宝库放在那里,坐具文化的演进从席地而坐的矮几、屏风到唐、五代、两宋时期发展完备的椅、凳体系,直至明清,历代家具作品仍有大量实物被美术馆、博物馆收藏及散落民间,同时通过绘画、书籍等也可获得大量的图形和文字参考,家具的基本体例形制放在那里,按说并不难。

难就难在一个“新”字。从博物馆、卷轴画里走出来,就算百分百还原,也只能叫作拷贝不重样,那是cosplay古人生活方式,绝提不上文化复兴的大题材。反观眼下关于新中式家具的设计,似乎走进了一条趋同的窄胡同。不少打着新中式命题的家具品牌礼赞过去的生活方式和传统审美意识形态,不少家具围绕着明式家具的体系展开,进入茶桌、香几、书案的文人生活系统,但良莠不齐的设计水准暴露出设计群体和品牌经营者在文化素养方面的欠缺。大家的情怀过重,文化负担、使命感过重,忘了家具其实应对的是衣、食、住、行普世文化生活中最基础的课题。它的存在旨在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而不是增加大众的审美负担。

毫无疑问,新中式是中国设计征战海外的一杆大旗,设计师们这两年海外参展,凡举打出“新东方”“新中式”“传统手工艺”等招牌,杀伤力还是有的,只有“意”和“态”这类上升到中国古代哲学思维范畴的字眼,老外看不懂,心生敬意;但杀敌五百,自损一千,类似的套路雷同,毛子们看多了也渐生疲惫;而新中式向内的宣传也是汹涌,每逢春节、十月一等重大传统节日,家居设计类媒体总要祭出新中式风格的大片,有经济实力的大刊爱跟国外造型师、摄影师跨界,出来的成品大多还停留在浓烈的中国红黑、具象的喜字图案,看过好多例子后,心生感概——原来老外们包括我们自己对中式风格的理解依然停留在20世纪80年代贝托鲁奇《末代皇帝》里的影像冲击,饱满浓烈,意向性符号化的留存。

新中式,要演绎出《卧虎藏龙》式的含蓄、《聂隐娘》式的浑厚,要练的是内功。

好的新中式设计应该是有明显时代特征的,对过去的经典在理解的基础上消化,本质是去符号化的设计,杜绝生硬的中式元素拼贴。传统中国室内厅堂格局和主客对坐的空间关系在绝大多数现代人的居家空间中很难复制,从整体布局入手就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而家具设计的比例形制有其来源依据,比如束腰、壶门、马蹄足、插肩榫等构件和形态和彼此的关系都有着明确的历史脉络可循,而设计绝不是从古物中东拼西凑拍脑袋的想当然便能完成的。

接着该说说材质和工艺,它们是很重要的面子和里子工程,万幸在我们进入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里,对材质的迷恋,动辄以小叶紫檀、黄花梨、酸枝等硬木为尊的非理性势头由于其自然稀缺性而导致的天价已有所遏制,新中式家具在柴木、竹、大漆等天然材质之外,不少设计师已经开始进行混合材质的探索;而在制作工艺方面,目前新中式家具生态里呈现着传统榫卯结构和西方现代家具设计基本结构两大流派,前者匠人手作,工艺繁复的形态,确立了其量少价高,针对的是顶级商业和个人收藏消费领域;后者的小批量生产特性,使其能进入中高端消费领域,在这个基础上能否与中国传统制作工艺相结合,取长补短,并进一步推广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命题。

茶会雅集、香席花道等活动的兴起,是一种对于自身文化身份的追溯和认同,但围绕这些活动、场域展开的家具本身就包含了很强的文人气息,在题材上足够讨巧,而这仅是普通生活中锦上添花的点缀。我更期待看到新中式风格的衣柜、沙发、床……把这些寻常百姓日常过日子的物件做好的设计。把新中式风格变成一套整体系统的家具设计语言,能够不断更新、合理推进延伸的体系,在这个体系里百舸争流,各胜擅场。

新中式家具设计生态目前的尴尬和痛点在于,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整个国家层面的文化传承有明显的中断,而我们恢复这个脉络的时间又过短,整个商业氛围急躁,捧出来的“大师”太多,认真学习的氛围太少。在人才培养和储备上面,科班出身学设计的,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识和积淀有限;而从匠人、艺术家等“文人”这个路子出来的设计师,则需要花大力气补足在结构、人体工学等设计知识方面的欠缺。从这两端出发,要殊途同归,走进构建一个良性发展的生态圈,是一个长期的工作。

家具品牌“麓”的设计师赵瑜设计的桌椅

古琴文化的兴起带动了市场对周边器具的需求

要回头说两个老外设计师做的设计,我认为这依然是世界范围内最成功的新中式设计。丹麦大师汉斯·瓦格纳的“中国圈椅”和法国设计师菲利普·斯塔克的“明椅”,它们已经有名到在中国有无数廉价复制版本,普通百姓不知道设计师的名字也会对这两个家具形态无比熟悉,以及放诸国际设计舞台,依然是代表新中式风格的优良范本。第一个设计深刻地把握了传统中国坐具结构和形态上的神韵,用北欧的木作工艺以及更为简练的设计手法,将历史融入现代的室内空间中。第二个是法式的浪漫不羁,对材质的突破运用,让整个设计作品在保持传统明式椅面貌的同时,有了创新的时代精神。这里要延伸出去的问题是,我们中国的设计师们,能不能不通过繁复的文字讲述情怀,直接用产品告诉世界,这个,就是新中式设计!一招致命,一针见血。

当代功能、传统美感、人文关怀,这些是当代生活美学的未来发展方向。从产业发展的层面来说,新中式家具要符合现代生活需求,要有神髓底蕴,需要在理解过去的基础上,再加以创新。备受推崇的明式家具、文玩,其精妙境界是文人审美和工匠工艺合力的结果,走出cospaly的风雅小格局,去面对一个更为广阔的社会消费是新中式风格研究与探索的方向。MUJI已经成功地将日本传统的审美取向推广到全世界普罗大众的心中;Alessi早已将意大利设计文化变为一个个大家可以把玩的实用艺术,而新中式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顾青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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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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